四月

*98校園小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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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勝寬真的很像老媽子。”

 

夫勝寬也分不清楚是第幾次被身邊的人這麼說了，他氣鼓鼓的嘟起腮幫子：“還不是你們太讓人看不下去了！”

 

明明都知道有體育課，夫勝寬也不知道為什麼大家都不帶條毛巾，硬是打完球一身髒兮兮的就要回去教室上課，又被夫勝寬抓回洗手台邊來，強制把每個人的臉都擦了個遍。

 

“哪有男人會隨身攜帶毛巾阿。”高中男孩都正是血氣方剛要逞能的年紀，愛面子愛得很，隨身攜帶毛巾阿面紙阿什麼的，總歸一句，娘！太娘了！

 

可是夫勝寬不一樣，這好像是全班男孩們心中的共識，就算每天隨身攜帶面紙毛巾，甚至梳子鏡子什麼的，也從沒有人認為他娘氣，因為夫勝寬不但打得一手好球、個性開朗又可愛，還是他們大家的吉祥物。

 

嘴硬給他嘮叨一下、讓他照顧其實挺享受的，當然，這種心裡話大家並不會拿出來說。

 

夫勝寬認為他這種超高的媽媽力追根究柢都是因為一個人養成的，並且這個人說曹操曹操到的拿著小賣部盒裝牛奶經過洗手台。

 

“勝寬！”長著一張混血兒臉蛋的竹馬舉起手打了招呼。

 

“啊！崔韓率！”夫勝寬嗓音一下提高了八度：“不是跟你說果汁牛奶都是化學的，叫你少喝點嗎！”

 

夫勝寬把毛巾塞到旁邊男孩手裡，氣極敗壞的往崔韓率的方向走。

 

拿著毛巾的男孩和大家面面相覷，都一臉嫌惡的開始幫彼此擦起臉。

 

“勝寬真的很喜歡崔韓率呢。”不知道誰忍不住開口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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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勝寬這種愛操心、習慣把細節都準備得妥妥當當的性格，完全要歸功於青梅竹馬兼暗戀對象崔韓率總在關鍵時刻掉線。

 

這份崔韓率會說是因緣、夫勝寬會說是孽緣的緣分，要追溯到兩個同年次的寶貝都還在媽咪肚子裡的時候。

 

夫勝寬有一部分的個性也傳承自熱心又友善的母親，崔韓率的媽媽當年從美國嫁來韓國，語言還不流暢又人生地不熟的時候，得到很多作為鄰居的勝寬媽媽左女士的照顧，兩位媽媽一拍即合成了好朋友，甚至不約而同的前後在年初懷了孕。

 

於是說好了，兩個男孩就結作兄弟、兩個女孩就結作姊妹、一男一女就訂個娃娃親。

 

夫勝寬要早了一個月出生，所以從有記憶以來，媽媽就告訴他：“韓率是弟弟喔，勝寬要照顧弟弟。”

 

小時候夫勝寬發育的比較早，儼然是個健康寶寶，崔韓率看上去要小許多，臉小小、身子瘦瘦的，一對眼睫毛長長的眨呀眨，像玻璃櫃裡放的陶瓷娃娃，兩個人從幼稚園到小學都每天牽手去上學。

 

崔韓率長得漂亮、又乖巧，夫勝寬也熱衷照顧他，包包裡放了一包濕紙巾，都拿來模仿媽媽給他擦嘴的樣子給崔韓率擦嘴，其他小孩分享的糖果也都藏起來，拿給崔韓率，他會咧開大大的燦爛笑容說：“我最喜歡勝寬！”

 

夫勝寬從小就聽媽媽說了好多社會新聞，耳提面命的告訴他不能跟陌生人說話、不能隨便吃別人給的東西、不要跟不熟識的人走，被壞人抓走就再也見不到媽媽了。

 

壞人最喜歡漂亮可愛的小孩，所以他跟韓率都要特別小心。

 

小一的時候班上晚了一點放學，夫勝寬往校門口去的時候看到不認識的阿姨在跟崔韓率講話，說要帶他去吃冰淇淋，嚇都快嚇死了，衝過去大喊：“你要幹什麼！”

 

陌生阿姨被他一吼不知所措，夫勝寬牽著崔韓率的手一咕溜就跑了。

 

回去以後夫勝寬被兩位媽媽誇獎了好久，心裡面暗自下定決心，以後我也要當保護韓率的英雄哥哥。

 

到後來崔韓率長得都比他高了，沒辦法把他保護在身後，還是一直照顧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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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有鬧彆扭的時候。

 

國小時崔韓率比較安靜，時常活在自己的異次元空間裡面，依賴夫勝寬的多，國中的時候漸漸長開，都要追過夫勝寬，個性也在夫勝寬的薰陶下要開朗很多。

 

有一天放學的時候崔韓率問他：“今天放學要跟同學去踢足球，勝寬要一起來嗎？”

 

夫勝寬不知道怎麼搞的，要去踢足球的同學自己也熟識，心中卻生起一種不爽的情緒，賭氣說不去，想讓崔韓率說那一起回家吧，結果崔韓率一臉惋惜的跟他說：“好吧，那掰掰，明天見。”

 

搞得夫勝寬到睡覺前心情都很悶，隔天有意要跟他鬧脾氣，所以為了避開崔韓率刻意提早半小時出門。

 

進教室之後就開始覺得坐立不安，其實也早就想好理由，說答應朋友早上陪他一起來值日就好了，搞不好崔韓率根本也不會問呢，也不是約好要每天一起上課的。

 

不過如果他不來問就不跟他好了，夫勝寬心想，他立了本課本在桌上，趴在書後悄悄往門口探著。

 

崔韓率走進教室的時候目光果然往自己的方向掃過來，夫勝寬趕緊閉上眼睛假寐，又偷偷張開一隻眼，奇怪，心裡面有種說不上來的不自然感。

 

今天的崔韓率怎麼看都有點奇怪，絕對不是因為自己覺得心虛的原故，他盯著崔韓率往座位的方向走，一如既往把手往肩上伸，準備把背包掛在桌子旁。

 

然後撈了個寂寞。

 

崔韓率的表情寫滿了困惑和震驚，夫勝寬嚇得不顧正在裝睡直接就站了起來，眼睛都要掉出來了。

 

媽啦，你這小子怎麼搞的書包都沒帶就來上學！

 

崔韓率投來不知所措的眼光，夫勝寬扶額，帶著他去學校一樓打公共電話，阿姨把書包送來的時候敲了崔韓率的頭，然後頻頻向夫勝寬道歉：“韓率每次都麻煩你照顧了。”

 

於是隔天這個單方面的鬧彆扭就在崔韓率完全不知情的狀態下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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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韓率的掉線事蹟夫勝寬雙手雙腳的指頭加起來都數不完，小至餐盒裝的歪歪的差點從袋子裡掉出來、大至有女孩想把他攔下來告白時完全沒聽見直接走掉─夫勝寬在後面跟眼淚要掉下來的女孩解釋他不是故意的，順便接過情書要幫忙轉交時崔韓率還回過頭來：“勝寬，你走得好慢。”

 

女孩直接哭著跑掉了。

 

還有很多，考高中時准考證沒拿好在路上被風吹跑了，夫勝寬陪著他追了兩條街、上高中第一天穿著國中制服出來，還好在門口就被夫勝寬趕回家。

 

最困擾的是沒意識到自己已經長的大了很多，距離拉得太近時好像都要把夫勝寬抱進懷裡來。

 

夫勝寬身體比崔韓率早一點發育，心靈層面也是，在崔韓率身高追過他以後很快意識到，他們的肢體接觸比起其他人的友情要親上許多，畢竟從出生開始就幾乎形影不離的相處，夫勝寬默認是因為如此，卻開始忍不住自己漸漸加快的心跳。

 

其實也算不出來是什麼時後開始喜歡上崔韓率的了，大約有可能是在腳扭傷時崔韓率背著他回家時，那寬闊的背不知道什麼時後變得讓人想依靠了。

 

或者明明神經很大條，卻會在夫勝寬覺得朋友玩笑開過頭又不想說的時候出來替自己解圍。

 

又或是在被自己叨念的時候學會回應：“反正不是有勝寬在嗎。”的時候，那張雕像似的帥氣臉蛋笑的陽光，夫勝寬都忍不住紅了幾分臉。

 

“反正、你、你、自己要多省點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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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時他們分在不同班，還是一起上學，放學後夫勝寬有合唱團的練習、崔韓率參加了足球隊，所以還是總在社團活動結束後一起回家。

 

17歲的年紀青春茂盛、春心蓬勃，老師們苦口婆心叮囑的專心念書、禁止談戀愛並無嚇阻效果，哪班的男孩女孩悄悄曖昧或交往是課間最受歡迎的話題，女孩們巧笑低語紅著臉談論暗戀對象，男孩子也不妨多讓。

 

夫勝寬和班上足球隊的男生們聊天時，他們勾肩搭背的問他的心上人，夫勝寬只是紅著臉噘嘴說沒有，他們又笑嘻嘻的說，聽說你那個竹馬崔韓率有喜歡的人了，是合唱團的成員。

 

夫勝寬心都涼了，一半是為無果的暗戀、一半是為自己作為崔韓率最親近的朋友，這種事居然比足球隊隊友還晚知道。

 

他是合唱團男子組的主唱，仔細想了一下跟崔韓率同班的成員，只有女子組主唱一個人，是個皮膚白皙、氣質出眾的女孩。

 

他們從未討論過關於戀愛或是理想型的話題，不過崔韓率會喜歡這種類型的女孩，他也不是很意外，放學的路上夫勝寬踢著石頭，裝作不在意的問他。

 

“你是不是喜歡我們合唱團裡的人啊？”

 

“你怎麼知道？”崔韓率臉上有幾分不知所措。

 

夫勝寬覺得心直直的沉落，低下頭去。

 

“大家都在傳阿。”

 

“是哦，”崔韓率停頓一下：“那你覺得校慶表演的時候告白怎麼樣？”

 

下周就是校慶了，夫勝寬想起女孩有嚴重的花粉症，賭氣的說到：“當然很好啊，最好再帶一大束花來，在表演結束的時候拿上臺當眾表白。”

 

到時候女孩一陣青一陣紅的表情肯定精彩，夫勝寬在心裡嘟囔。

 

結果等到校慶那天，夫勝寬從舞臺布幕縫隙中，看到崔韓率真的帶了一大束花來的時候，他慌了。

 

崔韓率甚至正經八百的把制服最上面一顆扣子都扣上，系了皮帶還穿皮鞋－領帶又是誰幫他打的？

 

不過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這次表白肯定對崔韓率來說很重要，夫勝寬覺得心慌又心酸，抓著舞台上垂著的紅色絨布，觀眾席的燈暗了下來，女子部的演唱馬上開始，來不及阻止了。

 

演唱結束的時候他捂著自己的眼睛，不敢去看表白的那一幕，心中拼命默念著你如果被拒絕了可千萬別怪我啊。

 

掌聲落定，結果沒有聽到觀眾起哄的尖叫聲，夫勝寬疑惑的張開眼睛，女子組已經魚貫回到後臺。

 

怎麼回事？？？你小子又在關鍵時刻掉線嗎？這麼重要的表白場合你給我掉線？不不不還是掉線好了，掉線好、掉線妙、掉線呱呱叫，來日我再正經的給你出個表白的主意吧，夫勝寬拍拍心悶的胸口。

 

那花等等哄哄他拿回去自己家擺算了，夫勝寬想著，輪到男子組上臺了，他抖抖肩放鬆了一下心情。

 

最後一個小節有他的一小段solo，所以理所當然的比站在梯台上的合唱團成員們站的前面一點，還有自己的直立式麥克風，表演圓滿結束，掌聲響起，他聽見滿堂不合宜的驚呼聲和尖叫聲。

 

那張曾經無數次驚艷自己甚至讓自己動心的帥氣臉蛋，襯著精心搭配過的繁複花束向他走來，舞臺光把他原來就淺的瞳孔照的發亮，觀眾席裡傳來一些口哨聲。

 

皮鞋踏的舞臺木造地板喀喀作響，腳步最後停在他面前，麥克風還沒關閉，他講話的聲音可以傳到禮堂最後一排的角落。

 

“勝寬，我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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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韓率那個載入史冊的告白被校刊社大篇幅的報導在校慶特別篇裡面，照片上拍的是崔韓率親吻夫勝寬臉頰的那一幕，那角度取的真是太爛了，夫勝寬臉圓滾滾的，又脹的通紅，活像一顆飽滿的牛番茄。

 

夫勝寬抓著校刊哀嚎，還是忍不住紅著臉往身旁的人瞄。

 

“那天我問你是不是喜歡合唱團的人，為什麼不直接說喜歡我？”

 

“我以為是你在暗示我呢。”崔韓率一臉無辜：“我以為是你也喜歡我嘛，想讓我告白。”

 

“我是喜歡你沒錯啦…”夫勝寬憋不住甜蜜又得意的心情：“那、足球隊他們怎麼都知道？”

 

“他們不知道阿，”崔韓率聳肩：“那天玩了真心話大冒險，我只說我喜歡人在合唱團。”

 

“是哦，我還想說你有喜歡的人我居然不是第一個知道的。”

 

“你是阿，”崔韓率認真的看過來：“我很久以前就跟你說過了。”

 

夫勝寬愣住了，他的表情無比認真。

 

“我說我最喜歡你，勝寬，一直都喜歡你。”